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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2章一片私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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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此刻,烏雲散去,太陽重新露出了臉,海風也變得緩慢怡人起來。

李信海想起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,哪能讓這樣的戰後殘局繼續,因此,他快速地命令手下,將小木屋燃燒的大火撲滅,又命令手下,將死亡的將士,不管是江東的部下,還是他自己的手下,全部妥善安葬,接著命令手下,將小島上沾染的鮮血全部用海水沖刷幹凈,再命令手下,將被踩倒的花海重新整理,踩死的剪掉,沒死的扶起來,再澆上水。

李信海是海上王,名不虛傳,是一個出色的領導者,他安排命令,管理屬下,井井有條。

幾個時辰後,小島終於恢覆到從前的七成模樣。

李信海又叫手下重新奏起《百雞朝鳳》的喜樂,點燃喜慶的煙花炮竹,他拉著王湘竹的手,對她笑道:“娘子,本來想只是小小熱鬧一下的,沒想到突然生變,我召集了許多屬下過來,這樣也好,讓他們來喝一杯喜酒,熱熱鬧鬧慶祝我們成婚大喜!”

大家歡呼起來,紛繪坐了席,然後吃飯喝酒,劃拳行令,十分熱鬧開懷,又因為與江東的大戰中,雖然過程十分危險,但最終獲得勝利,所以將士們非常高興。李信海帶著王湘竹,穿著新郎和新娘的衣服,在賓客間穿梭敬酒,十分的快樂。

陶然兒和李信志也坐在上席,在那裏慢慢喝酒,陶然兒對李信志好奇地問道:“危險關頭,你為什麽要將孫赫武放了啊,你告訴我原因啊——”

她現在看李信志,就像現代的迷妹看著自己的偶像,一雙大眼如同寶石般閃閃發光。

李信志微笑著抿了一口酒,對陶然兒說道:“我放他走的原因,我不是對李信海都說了嗎,當時你也在場,我還有必要重覆嗎?”

陶然兒凝視著李信志,嘴角帶著微笑,她輕輕地說道:“肯定還有別的原因,你快告訴我,我保證不告訴信海他們。”

“真的?”李信志調皮地微笑起來,他向四周看了看,仿佛是防止有人偷聽似的。

陶然兒也調皮起來,眨眨大眼睛,對李信志說道:“嗯,你說吧,我保證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。”

兩個人頭碰著頭,肩挨著肩,悄悄地說著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話,如同兩個小孩一般。

李信志笑起來,在桌子底下伸出手,緊緊地握住陶然兒的手,對她壓低聲音說道:“我放走孫赫武,最主要的原因,其實不是我告訴信海的原因,我其實有一片私心。”

一片私心?陶然兒揚了揚眉毛,一顆心如同擂鼓一般怦怦狂跳起來,她想著信志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樣,因此特別緊張激動。

李信志看了看四周,用只有他和陶然兒才能聽清的語調對陶然兒說道:“然兒,你說得沒錯,我其實不想當帝君,我想有朝一日,與你回虎村去種地。”

陶然兒笑了起來,胸腔裏仿佛住了一只兔子,一顆心因為激動歡喜怦怦狂跳。

李信志繼續壓低聲音說道:“如果必須有一個名君出來統一天下的話,我看孫赫武值得托付,我們江南李家雖然有七兄弟,但是我也罷,其它兄弟也罷,當一方的王者還可以,如果真要控制大局,統一天下,總還差了那麽一天,天下不管落到他們誰的手裏,亂世結束沒多久,肯定又會變成亂世,這不是我想看到的,所以,如果孫赫武死了,那我就沒法和你有一天回虎村種地了。”

陶然兒笑吟吟地看著李信志,此時此刻,她想想湊過去親他一口,信志真是太可愛了。

信志看問題的廣度深度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,他真是一個目光長遠心懷寬廣光明磊落的帝君。

他們兩個人就像天真可愛的孩子,對於世俗的名利權柄沒有任何興趣,只在乎自己的二畝薄地。

“可是——”李信志繼續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在她陶然兒的耳邊輕輕說道,“江南不是我能做主的,我如果歸隱去種地,江南的家臣會反對,我的那些兄弟也會個個反對,他們怎麽會同意原本與江東勢均力敵的江南向江東稱臣?所以,我不能把我的真實想法說出來,唉,以後的事情,肯定還有種種麻煩,但是我們——”李信志說到這裏,微笑起來,他的臉上仿佛有陽光在跳躍,他輕輕地說道,“然兒,我們心存夢想,朝著那一個方向努力,那麽,很有可能會實現的,對不對?”

陶然兒使勁地點頭,對,信志說得對,心存夢想,朝著那一個方向努力,那麽,很有可能會實現!她緊緊地握著屋子底下李信志的手,她用細若發絲的聲音對李信志甜甜地說道:“相公,我和你想得一樣,相公,我愛你!”

李信志也輕輕地說道:“丫頭,我也愛你!”

啊,她都是三十多歲的女人啦,可是她最愛的男人仍然溫柔地叫她丫頭,一如他們初見時候,陶然兒幸福得只覺得自己像鳥兒一般在天下飛,整個人仿佛掉進蜜罐裏。

李信志對陶然兒說道:“這個想法我只與你說了,你千萬不能讓江南其它任何人知道,湘竹不可以,小七也不可以,小七現在長大了,已經是一個統率六軍的大將軍了。”而且,這小子野心勃勃,一直渴望著四方征戰,建功立業。

陶然兒使勁點頭。

這個時候,李信海和王湘竹走到他們面前,李信海端起酒杯,對他們說道:“大哥,大嫂,你們悄悄地在說什麽呢。”

陶然兒和李信志立馬閃電般地分開來,然後正襟危坐,李信志更是面孔漲紅起來。

陶然兒看了一眼李信海,對他說道:“沒什麽,我們只是在商量,今天在這個小島上經歷了那麽多事情,最後我們放走了孫赫武,不一定好心有好報,所以信海,等到你們吃完喜宴,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,回江南臨安去吧。”

此地確實不宜久留。孫赫武成功逃離之後,肯定會卷土重來,惡狠狠地反撲。

李信海哈哈大笑起來,得意地說道“嫂子,盡可放心。”

陶然兒楞了楞,心中升起迷霧,李信海如此淡定自信是什麽原因,她迷惑不解地看了李信志一眼,李信志看著信海,也是一臉的狐疑。

李信海喝了杯中的酒,得意地說道:“在孫赫武游上他的大船之前,我早就命令手下,將他的船全鑿爛了!所以他們就算上了船,到了海中心,就會沈沒。”

什麽?!

陶然兒震驚得站了起來,又緩緩坐了下去。

看來孫赫武多半還是會死在海上!如果死在海上,她和李信志背上罵名倒也罷了,但是如果孫赫武沒有死在海上,他一旦成功地逃回江東,對於今天這次事情,他一定會惡狠狠地瘋狂報覆!

陶然兒閉上眼睛,額頭上滲出冷汗,對於未來會發生什麽,她簡直不敢想。

李信志也憤怒起來,他黑著臉一拳砸在桌上,對李信海罵道:“你太胡鬧了!”

李信海跪了下去,看到李信志和陶然兒都十分生氣,只好說道:“大哥,大嫂,沒錯,對不起,我沒有聽你們的話,但是孫赫武這個人不能留,為了江南的前途著想,我非這樣做不可!”

李信志因為憤怒好半天說不出話來,陶然兒坐在那裏,閉上眼睛又睜開,事己至此,再折罰李信海也沒什麽意義。

只是原本明確的將來,因為李信海這一條歹計,開始變得迷離,她無法看清楚未來了。

前面是五裏大霧,只能深一腳淺一腳摸索著前行了。

李信志黑著臉冷聲對李信海說道:“你這樣不聽話,沒必要叫我大哥了。”

李信海緩緩擡起頭來,得意地說道:“大哥,事己至此,你想怎麽懲罰我就懲罰我吧!”他暢快地想,反正孫赫武己死,他自己受再大的懲罰也是值得的。

陶然兒靜靜地看著李信海,他俊美的臉上有著陰謀得逞的笑容,對於鑿爛孫赫武逃生的船,這件事,他一點也沒有愧疚,陶然兒在一旁看得心驚,這樣本事通天心機深沈的二弟,如果以後不再聽李信志的話,那麽江南真是亂了!

亂世之中,一個王朝如果禍起蕭墻,變生肘腋,那麽真是危險了!

李家這樣本事奇高的兄弟有七個,如果個個都像李信海這樣一意孤行,私自行動,她和李信志,對於他們任何一個,都管束不住。

另外,就算將江南不交給孫赫武,交給江南六兄弟其中的任何一個,他們肯定沒有一個能帶來和平,為了統一天下,他們會年年與江東開戰。

唉——

想到這裏,陶然兒低下頭去,心頭如同灌滿了鉛一般,沈甸甸的。

未來好像並不光明啊,問題如同天邊的浮雲,消失又重生。

李信志也呆呆地看著李信海,一種莫名的恐懼突然出生出來,很多國家不管外敵如何入侵,都不會敗亡,可是如果體內生了蛀蟲,那麽這個國家很容易朽腐。此時此刻,他的內心,想法和陶然兒差不多。

李信海對李信志和陶然兒說道:“大哥大嫂,不過,我們確實應該離開這個小島了,因為孫赫武會死在海裏,江東過幾天肯定會天下大亂,我們回到臨安,正好去江東攻打江東,趁機將他們吞並!”

李信海說到這裏,意氣風發,大眼裏燃著火焰,臉上都是沖天的豪氣。

李信志緩緩地站了起來,對李信海說道:“我現在也不想多說你什麽,這件事等我回江南再說吧,信海,你最好祈禱孫赫武在海裏死了,如果他活著回到江東,我們江南就要連年開戰了!”

李信志眺望著遠方,他好像聞到了血腥氣。

陶然兒看了一眼信志,李信志和她想到一塊去了。

李信海太不聽話了。

李信海得意地說道:“大哥放心,孫赫武肯定會死在大海裏。”他仿佛十拿九穩,陶然兒卻並這麽想,孫赫武從小在水邊長大,擅長水戰,而且他足智多謀,如果弄壞他的船就可以讓他死在海裏,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,“戰神”的大名不是憑空得來的。

這個時候,王湘竹也看出了李信志對李信海的不滿,她雖然不敢說自己相公的不是,但是想著兄弟失和,容易變生肘腋,禍起蕭墻,所以最好關系不要更加惡化下去,因此,她笑著出來打圓場:“相公,我看天色晚了,我們現在就回臨安吧,其實你先前說臨安城很美,我一直盼望著早點看到臨安城呢,結果你帶我來到這個小島上。”

王湘竹對於臨安城表現得無現期待和盼望的樣子。她焦急地想,也許大家離開小島,兄弟間的不和就會消失。

她卻不知道,危險如同天邊的雲朵,總是懸在那裏,不會消失。

李信海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很想去臨安,便笑著點點頭,轉過身,命令屬下,快點吃完喜宴,然後收拾收拾去臨安。

這樣,一個小時後,江南所有人都離開小島,如同退潮的海水,快速地去往臨安了。

陶然兒和李信志坐了一條大船,裏面大概有二十幾個將士和侍女,都是李信海安排服侍他們的。李信海帶著王湘竹坐了另一艘大船,其它的將士也坐在別的船上。

陶然兒和李信志兩口子,終於有了獨處的空間。

陶然兒坐在船尾,在風煙裏回望小島,雖然孫赫武走後,李信海安排人手拼命修葺小島,可是燒毀的小木屋短時間再也建不起來,就算建起來,也不是從前的小木屋了。

短短的時間,就發生風雲變化,再也回不到從前了。

陶然兒知道一切都變了,嶄新的時代來臨了,她的心頭如同秋天的蒲公英,亂紛紛的,未來會是什麽樣,她心裏一點數都沒有。

李信志看著遠方,走到陶然兒身邊,與她並肩坐著,對她說道:“然兒——”他伸出一只手,緊緊地握著陶然兒的手,對她輕輕地說道,“現在我說的話你相信了嗎,江南,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。”他的話語很無力。

陶然兒捏了捏李信志的手,點了點頭,表示她明白。

李家七兄弟,在他們小的時候,為了江南的未來,被逼得星雲流散,然後在各個地方自立為王,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當王當慣了,所以根本不會服從大哥李信志的安排。

這次回到江南,等待他們的可能不是太平的日子,而是另外一場戰爭。

陶然兒呆呆地看著遠方,隨著大船向前開動,小島越來越遠,最後成為一個小點,消失在視線之內。

陶然兒想起自己在這個小島上經歷的危險的種種,只覺得一切就像一場夢,是那樣的不真實,唉,但願惡夢早點醒過來。

看到李信志心事重重,十分難過的樣子,陶然兒對李信志安慰道:“相公,你不要想那麽多,信海他們,也許不會全聽你的,但是他們個個本質不壞,對江南忠心耿耿,所以你不要過於擔心,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
聽到陶然兒這樣的話語,李信志擡起頭來,努力地笑了一笑,他的內心好受一些了。

陶然兒凝視著他,微笑說道:“不管發生什麽事,你記住了,我總是站在你這邊支持你的。”

李信志微笑起來,心中掠過一陣暖流,他緊緊地握著陶然兒的手,對她感嘆著說道:“娘子,人活著真是有很多無奈啊。”

陶然兒點點頭,看著水平如鏡的海面,此時此刻,白色的海鷗圍著大船的桅桿不停地叫著飛舞著,白色的海浪在輕輕拍打著船身,此時此刻,孫赫武有沒有發現他逃生的船其實被人動了手腳,他要葬身大海,孫赫武會游泳,但是他能游到岸上去嗎?

這一切都是一個未知數。

未來也是一個未知數,如同這蒼茫的大海,回到臨安,又有什麽在等著他們呢?亂世並沒有結束,雖然已經快要迎來和平了,可是黎明到來之前,卻是最黑暗的。

李信志和她想到一塊去了,喃喃地說道:“信海背著我搞了這麽一出,江東王孫赫武也不知是生是死?”

陶然兒努力笑了一笑,對他說道:“這樣吧,你不要想那麽多,我們先回江南去,我也好久沒看到小米粒了,我可以看到他了,然後我們在臨安等消息,孫赫武是死是活,相信要不了一個月就會有確切的消息了,到時候,我們再看江東的行動再決定下一步動作吧。”

李信志點點頭,心中無比感動,他深情地看著陶然兒,對她說道:“娘子,有你在身邊,這種感覺真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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